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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张地图摆在我的面前,它是中国11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的分布图。如果以面积计算,可以占到全国国土总面积的15%。
2017年底
中国3046万贫困人口
大部分就居住在这15%的土地上
(11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由国务院扶贫办于2011年划定,如果加上之前已经实施特殊政策的西藏、新疆南疆四地州、甘青川滇四省藏区,则是14个,占全国面积的比例将更大;制图@刘昊冰/星球研究所,依据@丁建军《中国11个集中连片特困区贫困程度比较研究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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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这些地区如此贫困?
因为他们懒惰?
因为他们不够聪明吗?
事实并非如此
中国最后的极端贫困
往往与环境有着莫大的关系
那些让外来旅行者赞叹的美景
背后却是当地人的艰难求生
1
喀斯特式贫困
其中最典型的一类贫困
可以称之为喀斯特式贫困
这是一个令大众感到陌生的词语
它源于一种地貌
19世纪末
西方地理学家在南欧的喀斯特高原
发现一些可溶性岩石被水溶蚀后
会形成包括溶洞在内的一系列地貌
于是将它们统称为喀斯特地貌(Karst)
(部分喀斯特地貌形成示意图,又称岩溶地貌,图片源自@Vancouver Island University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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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十年后
中国的地理学家意识到
南欧的喀斯特高原不过是冰山一角
中国才是喀斯特地貌的集大成者
尤其在南方滇、桂、黔、川、湘诸省区
地表上沉积了总厚度达10千米
裸露区总面积超过50万平方千米的可溶性岩石
南方充沛的降水
又加剧了岩石的溶蚀
滴水穿石的改造持续了亿万年
从未停歇
(中国碳酸盐岩分布图,碳酸盐岩是可溶性岩石最广泛的一种,红线内为喀斯特地貌密集区域,制图@刘昊冰/星球研究所,参考《中国自然地理图集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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水流沿着岩石地表流动
切割出许多凹槽
凹槽愈溶愈深
中间突出的部分越发尖削高大
高度可达30-40米
剑状、塔状、柱状、蘑菇状
形态千变万化,有如岩石森林
是为石林
(石林形成过程示意图,可点击放大查看,制图@National Geographic,由国家地理中文网授权星球研究所使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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例如位于11个特困地区武陵山片区的
贵州思南石林
4.9平方千米的范围内千峰竞秀
石林、森林相互掩映
(图片源自@全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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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西古丈红石林
紫红色的碳酸盐岩上
布满了清晰的水流痕迹
(图片源自@图虫创意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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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林之外
另一种溶蚀规模更加庞大
在极厚的可溶性岩石区域
水流切割出连绵不绝的群山
如果山与山之间基座相连
则被称为峰丛
如果山体相对独立散布
则为峰林
(喀斯特峰丛峰林地貌演化模式图,制图@刘昊冰/星球研究所,依据@朱学稳《桂林岩溶地貌与洞穴研究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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典型的峰丛当属位于11个特困地区之一
滇桂黔石漠化区的
广西大化县七百弄
从高处眺望
9000多座海拔800米以上的石峰
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
是世界上密度最大、数量最多的喀斯特峰丛
(请将手机横屏观看,摄影师@钟永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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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样位于滇桂黔石漠化区的云南罗平
则是典型的峰林代表
一座座山峰圆润得如同
小馒头、小豆包
(罗平的喀斯特峰林与油菜花田,图片源自@VC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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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
地下的溶蚀也不容小觑
它制造出巨大的溶洞
(溶洞示意图,图片源自@VC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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位于贵州的双河溶洞
长达117千米
是中国目前已知最长的喀斯特洞穴
(请将手机横屏观看,贵州双河洞,摄影师@赵揭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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溶洞中还会形成殿堂般的洞穴大厅
最大者厅高200米以上
面积11.6万平方米
相当于16个足球场
(贵州紫云县的苗厅,中国最大的洞穴大厅,摄影师@向航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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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溶蚀继续
洞穴大厅发生坍塌
会在地表制造出特大型塌陷漏斗
天坑
(特困地区之一乌蒙山片区云南镇雄县天坑群,摄影师@柴峻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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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坑四周崖壁直立
宽度和深度均超过100米
(镇雄县天坑群,摄影师@柴峻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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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大者甚至直径和深度均超过500米
全球位列前3名的超级天坑
重庆奉节小寨天坑、广西乐业大石围天坑
以及广西巴马好龙天坑
全部位于中国境内
并且都在11个特困地区之中
(重庆奉节小寨天坑,图片源自@全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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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林、峰丛、峰林、溶洞、天坑
拥有如此独特景致的地区
在人们印象中
似乎都应该拥有像桂林一样的田园生活
(类似桂林山水的广西隆安布泉乡,摄影师@谭嗣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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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美景却带来了贫困
11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中的3个
武陵山区、乌蒙山区
以及滇桂黔石漠化区
都面临着缺水、缺土的严重问题
(制图@刘昊冰/星球研究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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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先
这三个片区年降水量往往超过1000毫米
将近北京的两倍
但缺水也是真真切切的
地表上几乎存不住水
大大小小的喀斯特孔洞就像是无底洞
“吸”走了大部分流水
(喀斯特地区的地下水系示意,图片源自@VC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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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水在地下汇聚成了
中国最庞大的地下河系统
多达2836条、总长1.3万千米
(贵州清镇市暗流河,地下河水突然从崖洞中流出,形成一道“口若悬河”的瀑布,摄影师@李贵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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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上却是干旱频发
(2010年3月贵州六盘水市一处干旱的山村土地,摄影师@李贵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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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不得不为水源奔波
(拍摄于2005年12月,摄影师@李贵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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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
流水不断地冲刷
使得表层土大量流失
而自然状态下恢复1cm土层需要至少100年
缺少土壤
人们必须精打细算地利用零散耕地
(武陵山片区湖南省娄底市新化县紫鹊界梯田,摄影师@柳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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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夹缝中寻觅一块薄田
哪怕是石林遍地
(思南长坝石林,拍摄于2008年6月,摄影师@李贵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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峰丛环绕
(广西大化县七百弄峰丛间的洼地,被开垦成一圈圈盘旋的梯田,形似龙卷风,因此得名龙卷地,摄影师@焖烧驴蹄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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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缺水、又缺土
岩石遍布的大地
实际上成了石质荒漠
即石漠
(韭菜坪,拍摄于2013年9月,摄影师@李贵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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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陵山片区、乌蒙山片区
以及滇桂黔石漠化片区
三个片区的石漠化
使得它们成为中国环境最为危急的贫困区
甚至超过了人们熟知的黄土高原
这里居住着数十个少数民族
世世代代在贫瘠的土地上生活
技术生产力、教育水平都相对落后
国家级贫困县数量超过100个
(部分贫困县在2017年退出,但贫困县总数仍在100个以上;下图为彝族,正在参加当地集地活动“毕摩”,摄影师@张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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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经轰动全国的洞穴中的小学校
也位于这里
(贵州安顺中洞小学,现已搬出,摄影师@李贵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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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学的孩子们
在石林间穿行
(贵州六盘水市杨梅乡彭寨小学放学路上,摄影师@李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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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条件相对较好的学校
也往往难得一块平整的土地修建操场
(贵州赤水两河口的一座学校操场,紧贴大山,一道瀑布还悬挂在上方,摄影师@李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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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是
喀斯特式贫困
(卫星拍摄的都安瑶族自治县隆福乡的喀斯特地形,底图源自@Google Earth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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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
高山峡谷式贫困
另一种贫困
我们称之为高山峡谷式贫困
中国地势从西向东可以划分为三级阶梯
阶梯之间海拔差异巨大
(制图@刘昊冰/星球研究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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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高原发源的河流
沿着“阶梯”逐级向下跌落
携带着巨大的势能在沿途劈山开路
切割出壮观的V形谷
在河流侵蚀的初期
V形谷谷坡陡直近乎直上直下
是为嶂谷
(嶂谷,图片源自@VC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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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源于云贵高原的马岭河
在贵州境内制造出连绵沟壑
再加上60多条瀑布在崖壁上倾泻而下
绝壁陡立、浊浪滔天
(马岭河大峡谷,图片源自@VCG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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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嶂谷继续拓宽、加深
便会形成典型的峡谷
(河流峡谷示意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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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其在青藏高原边缘的横断山区
高黎贡山、怒山、沙鲁里山、大雪山纵贯
怒江、澜沧江、金沙江等江河穿越其间
山高谷深、高差悬殊
(澜沧江峡谷,摄影师@李珩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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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加上构造运动所产生的裂谷、地缝
中国正是各类高山峡谷的王国
(比补裂谷群,摄影师@杨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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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山峡谷维持了许多山区的生物多样性
它们是中国植物王国、动物王国
中国的动植物基因库
(白马雪山的滇金丝猴,摄影师@商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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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也给11个特困地区中的峡谷居民
带来高山峡谷式贫困
村落紧贴着悬崖激流而立
(云南省昭通市巧家县金沙江民居,摄影师@柴峻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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坡度大者
整个村落似乎都随时会滑落谷底
(大渡河大峡谷,摄影师@杨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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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尽可能寻找相对较缓的坡地
开垦梯田
(请将手机横屏观看,云南省昭通市巧家县金沙江边的梯田,摄影师@柴峻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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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边夹峙的高山
却又在峡谷中形成雨影区
湿润空气难以进入
炎热干燥的焚风
更是将原有的水气也统统带走
本应湿润的峡谷成了干热河谷
一片荒芜
(澜沧江峡谷,摄影师@商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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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以上这些还并非最大的问题
最大的问题是交通的封闭
峡谷时常深达千米
谷中又有汹涌奔腾的河流
人们只能在无遮无拦的悬崖边行走
(大渡河大峡谷,摄影师@杨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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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是依赖简易的溜索
经历惊心动魄的一跃
(六库附近的怒江溜索,摄影师@芮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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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级稍许的索道
则加以铁质围栏
让出行者可以多拥有一点点安全感
(湖北恩施鹤峰县走马镇索道,摄影师@张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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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新式的大桥逐渐开通
一些溜索、索道依然发挥着作用
成为中国高山峡谷区令人胆寒的风景
(北盘江大桥,摄影师@钟永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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交通的封闭阻隔了峡谷居民与外界的交流
许多村落社会发育程度较低
以云南普洱市西盟县为例
2017年农村常住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
仅相当于全国水平的70%
(云南西盟县佤族村落,佤族是1950年代从原始社会直接过渡到现代社会,政府统一建设了新农村,摄影师@张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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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摄影师进入西盟县的佤族村落
村民热情地拿出大餐“芋头”招待
(西盟佤族村落,摄影师@张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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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闲的女性织着色彩鲜艳的佤锦
(摄影师@张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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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高山峡谷的夹缝中
生命努力绽放
(金沙江附近的一朵小花,摄影师@商睿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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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其他贫困
喀斯特式贫困、高山峡谷式贫困
除此之外
在这15%的土地上
还有各种不同的贫困
他们经历沙化风蚀
(甘肃农村村民们在飞扬的尘土中播种,摄影师@刘忠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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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干旱少雨
(西海固,摄影师@刘广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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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严重的水污染
(秦岭商南县的村民在垃圾污染的河道里洗衣服,摄影师@李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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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随时可能垮掉的便桥
(2010年洛南县柏峪寺乡村民的出行桥被洪水冲断,只能冒险爬桥而过,因为他们无其他路可走,摄影师@李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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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难以攀爬的上学路
(大凉山“悬崖村”上学的孩子,每天需要两次攀爬800米的“天梯”,摄影师@杨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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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历漫长的骨肉分离
(广西三江县独峒侗寨,这是一个有着2000人的大侗寨,因为年轻人多数外出打工,产生了许多留守儿童,摄影师@卢文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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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们仍旧保持微笑
(山阳县海螺村喀斯特地貌中耕作的农民,摄影师@李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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仍然保持对未来的信心
(2010年秦岭山中的村民杨宝林,为了解决村民的出行,3年吃住在山洞里修出一条出行路,摄影师@李杰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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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年后
中国将全面消除极端贫困
除了基础设施的建设
我们还要关注贫困地区的教育
以及孩子们的精神世界
武陵山片区的湘西龙山县
是一个遍布喀斯特山地的国家级贫困县
数百座山峦连绵起伏
(湖南湘西龙山县山川航拍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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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乡村的孩子们而言
教科书只是学习的一部分
还括有益的课外书
许多公益捐书项目就此成立
希望通过让孩子接触有益的课外书
帮助孩子提升学习的兴趣
拓宽他的眼界
看到更宽广的世界
(捐书项目的图书角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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截止2018年7月初
众多公益捐书
已覆盖29个省级行政区
为我国836所乡村学校
建设图书角累计7362个
已帮扶学生人数264566人
捐赠图书1353883册
(孩子们开心地拿到了课外书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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捐赠一本好书
传承一份希望
你和我都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
让每个乡村少年都有向上生长的机会
(前卫广恩小学的孩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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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愿教育程度更好的未来一代
在消除贫困的同时
能守护好无限美景
这正是我们最大最大的愿望
主要参考文献:各片区《区域发展与扶贫攻坚规划 (2011-2020 年)》、郭来喜/ 姜德华《中国贫困地区环境类型研究》、丁建军《中国11个集中连片特困区贫困程度比较研究》